朱亦兵的遭遇虽然只是个例，但也说明了一个问题——乐器以及包括布景、灯光、服装、道具等在内的数字舞美的运输的确是艺术院团在国内外巡演过程中，最繁琐、最重要却也最鲜为人知的环节。

在剧目巡演过程中，怎样保证数字舞美适合当地的剧场?“灯服道效化”要怎样运输?如果道具损坏该怎么办?这些幕后故事，本文将一一揭秘。

数字舞美修改方案几经推敲

“当院团确定剧目的巡演档期之后，舞台技术部的工作人员一定是最先开始忙碌的人。”北京国家大剧院舞台技术部许航军告诉记者，舞台技术部首先要做的工作是通过电话、电子邮件与承办演出的剧场进行沟通，索要剧场舞台的各种参数，从舞台的长宽、侧台的大小、后台的面积，到吊杆的数量、灯光音响的配置、舞台装置的种类等，都必须拿到详尽准确的记录。

得到这些繁琐的参数后，舞台技术部的工作人员便开始为这个舞台量体裁衣，拟定剧目数字舞美的初步修改方案。之后，技术人员将带着这份方案到剧场进行实地考察，并与剧场管理方商定人员配置、技术支持等各项细节后，数字舞美修改方案才能最终定稿。

据中央歌剧院院长俞峰介绍，数字舞美修改方案一般要在巡演前半年开始拟定，因为牵扯到制作、运输等耗时的步骤，所以方案要定得早、定得快。而许航军却遇到过“一个月必须完成所有任务”的紧急情况。

2011年1月25日，国家大剧院自制歌剧《图兰朵》作为“韩国国立歌剧院2011演出季”的开幕演出，在韩国首尔艺术中心上演。当时，许航军得到这个消息时已是2010年12月24日。“运输大概需要15天，半个月的时间就没有了，数字舞美重新制作大概需要一星期，所以留给方案制作的时间少之又少。”

许航军清楚地记得，那天他写方案、画设计图，一直忙到12月25日凌晨4点，然后回家拿了两件衣服直奔机场。下了飞机就开始与韩国方面沟通细节，直到晚上8点。回到酒店，他倒在床上就睡着了。一个小时后，他就拉着两个同事开始修改方案。12月26日早晨6点，方案终于定稿，他们合上笔记本就直奔机场，赶回北京。

本着节约的原则量体裁衣

“在中国，大多数新建剧场的舞台规格是一致的，这就为我们节省了修改数字舞美的时间和经费。但在国外演出的时候往往没有这样的条件。”俞峰说，虽然国外的很多剧场历史悠久、装潢华丽，但它们的舞台往往大小不一，有些甚至相去甚远，在国内使用的数字舞美几乎无法利用，只能重做，这笔开销着实不小。

如果在国外演出《图兰朵》、《阿依达》这类全世界歌剧院都会演出的经典时，能否向当地歌剧院借用数字舞美呢?俞峰的回答是，不可能。“虽然经典剧目大家都在演，但是每位导演的创作思路和表现手法是不同的，而数字舞美是导演思路的直接体现。即使是相同的剧目，每个剧院甚至每个版本的数字舞美都不相同。所以，除一些基础灯光外，数字舞美根本无法租借。”

许航军设计数字舞美修改方案时的思路是，本着节约的原则量体裁衣。“如果对方剧场没有相应的条件，去掉这部分数字舞美又不影响整个情节的推进，就可以直接省略;如果真的影响到故事的进程，就要想办法找替代品。”

在国家大剧院版《图兰朵》的第一幕第一场有这样的情境，10余米高的升降台从天花板缓缓直落至舞台地面，站在升降台上的士兵随之逐渐露出真容。“这个动作在首尔演出的时候就实现不了。我们原本打算用一些吊杆来完成，但是这样就会与舞台顶部的灯相冲突。最终，这场我们只挂了一块幕布，士兵们都从侧台直接走上来。”

在《图兰朵》中，卡拉夫王子为了一睹图兰朵公主的美貌，不顾生命，敲响了铜锣，准备回答公主提出的3个问题。对于敲锣这一重要情节的呈现，国家大剧院版本的处理方式是，铜锣随着升降台从地下缓缓升起，卡拉夫敲响铜锣后，与士兵一同站上升降台缓缓降下。而这样的设置，在首尔艺术剧院同样无法实现。

“虽然首尔艺术剧院的舞台也有一个类似的洞口，但是没有升降装置。如果取消这个动作，就会影响剧情的发展，但我们按照他们的洞口尺寸重新做肯定来不及。我们双方沟通了很多次，希望他们想办法在当地租一个升降台，韩国方面很配合，找了很多设备让我们挑，但都不合适。最后，我们用了最笨的办法——用木板钉了一个楼梯。演出时，卡拉夫敲锣之后，他和士兵顺着楼梯走下去，铜锣则被其他演员推走。”许航军说，剧中士兵穿的鞋子是特制的，有十几厘米高，士兵的头上还有很长的羽毛头饰，限于条件，他们做的楼梯很窄，所以演员下场时非常辛苦。“但也没办法，我们只能提醒演员要注意安全。”选择靠谱的承运公司

所有为巡演舞台量身定做的数字舞美设备都已完工，之后，它们将与服装、道具、化妆用具、乐器等一起被装入数个集装箱，运往目的地。

“数字舞美运输一般以集装箱海运为主，因为价格相对便宜，能节约一定的成本。但海运的速度比较慢，通常需要2到3周时间，到欧洲一些国家甚至需要一两个月。”国家大剧院舞台技术部副部长管建波说，为了不耽误演出，数字舞美运输都要留出较大时间量，除了正常情况下的海上运输时间，天气的影响、航次的排序，都在考虑因素之内。

为了在运输过程中尽量保证物品不被损坏，给这些不同种类、不同质地的数字舞美用品打包也是门技术。“在数字舞美制作阶段就会结合集装箱内部尺寸条件对数字舞美背景、道具等进行分割。在装箱之前，我们还会进行精密的测算和排布，以求最合理地利用集装箱的空间。一般来说，布景会直接放到集装箱里，而乐器、化妆用品、服装、道具等易损、对环境要求比较高的，我们会先把它们放进特制的航空箱，再把航空箱码放进集装箱。”管建波说。

对于大件乐器的运输，中央歌剧院的经验是，运输与租借结合。“小件乐器，演奏员们都会随身携带;大提琴这种尺寸的乐器，在上飞机前不仅会单独买张票，还要提前与航空公司沟通;竖琴、定音鼓、贝司这类乐器只能海运，或者向当地乐团租借。”俞峰说，乐器对空气的湿度、温度的要求比较高，价格又往往比较昂贵，所以海运的方式剧院不敢轻易尝试。“向当地乐团租借乐器非常贵，但是我们也真是没办法。”

在管建波看来，靠谱的承运公司必须具备几项硬性标准：有进行演出运输的资质和经验;有处理各种复杂手续、突发情况的能力;对目的地的运输条件有深入了解。“比如歌剧《魔笛》的服装上有不少羽毛制品。不同国家对羽毛制品的处理惯例是不一样的，有些国家会有一些限制和要求。这时，我们就需要运输公司来协调检疫、检测部门和动物保护部门，并办理好相关手续。这都需要运输公司有丰富的经验。”

大工具箱以备不时之需

即使做了最细致的保护工作，数字舞美道具在运输过程中损坏的情况还是在所难免。“在运输过程中，道具的边边角角、锋利的地方经常会因为磕碰而破损;很多道具在装车的时候不仅要放到我们为运输设计的铁笼子里，还要用绳子勒紧以防移动时损坏，但是勒得紧就会勒出印。这些都算是正常损耗。”许航军说，每次巡演，舞台技术部都会带上大工具箱，电焊、电锯、胶、备用灯泡等都在工具箱里，以备不时之需。

即使是运输时的“非正常损耗”，舞台技术部也有办法。“在数字舞美部件的制作阶段，我们会给每个部件建立详细档案，这份档案里包含部件的各种尺寸、材料、制作要求等。这也是我们进行修复的依据。”许航军回忆，《图兰朵》的道具运输中，一根“龙柱”在装箱时被蹭花了，舞台技术部立即从档案中找到原图，重新喷绘了一张外立面进行替换。

此外，如果数字舞美、乐器损坏严重，求助当地厂商、演出公司也是一个好办法。“在韩国巡演时，一个非常重要的灯具坏了。于是，我们通过国内代理商联系到了首尔的代理商。首尔的代理商马上送来配件进行更换，效率特别高。”管建波说。